2020年9月，国际财务报告准则（IFRS）基金会受托人，亦即制定IFRS的国际会计准则理事会（IASB）的治理机构，发布了一份咨询文件，建议启动可持续发展报告和相关准则的制定工作（bit.ly/3hXOe8C）。随后在其2021年4月发布的征求意见稿中，提议成立国际可持续发展准则理事会（ISSB），该理事会将在IFRS基金会治理结构下制定IFRS可持续发展会计准则（bit.ly/3rBuoTJ）。
2020年9月发布的咨询文件收到了来自世界各地多达577份反馈，其中大部分观点正如2021年4月征求意见稿所提到的：“确实迫切需要制定全球可持续发展报告准则。此外，反馈各方普遍认为，IFRS基金会应在此类准则的制定中发挥主导作用。”
准则由谁制定？
至于IFRS基金会为何要参与可持续发展报告准则的制定，新成立的价值报告基金会（Value Reporting Foundation）理事会成员Robert Herz[前任美国财务会计准则委员会（FASB）主席、IASB创始成员、可持续发展会计准则委员会（SASB）基金会现任理事会成员]解释道，这源于可比性要求和投资者需求。价值报告基金会由SASB和国际综合报告委员会（IIRC）合并成立。
“这有点类似于会计准则的演变，也体现出了世界各国对首套全球统一准则的需求。”他说道，“随着跨境投资的发展，投资者对信息的可比性要求越来越高。”
Herz解释道，市场上面向机构和散户投资者的ESG投资产品的数量与规模都在快速增加，但ESG信息的披露环境却没有跟上。“许多倡导者担心，仅通过自愿披露方式，市场上的ESG信息无法得到充分披露，因此要求设定至少一套全球ESG信息披露基准。”而对于当前的信息披露，他补充说，“披露的内容相当杂乱。”
IFRS基金会受托人于2021年4月发布的征求意见稿还简要描述了ISSB的治理结构。征求意见的截止日期为2021年7月底，在本文撰写之时，ISSB的设立似乎已成事实。尽管还有许多问题尚待解答（见“ESG报告待解决问题”），但ISSB的任务将明确包括：
■关注对投资者和全球资本市场其他参与者的决策有重大影响的信息。
■初期侧重于与气候相关的报告，同时迅速采取行动，努力满足投资者对其他ESG事项的信息需求。
■以金融稳定理事会（FSB）气候相关财务信息披露工作组业已开展的工作，以及可持续发展报告和侧重企业价值的综合报告的主要准则制定者联盟的工作为基础，开展相关工作。
■与主要国家和地区的准则制定者合作，确保ISSB发布的准则能够在全球范围内提供一致的、具有可比性的可持续发展报告基准，且在报告协调方面具备相应的灵活性，从而扩大可持续发展报告的影响。
获得支持
正如IFRS基金会执行董事Lee White所解释的，对于遵循国际财务报告准则进行报告的公司来说，ISSB制定的IFRS可持续发展报告准则并非强制要求，“是否采用可持续发展准则以及要求哪些公司采用这些准则取决于各国主管当局，这与IFRS会计准则并无两样。”
但一些人认为，将IFRS可持续发展报告准则纳入监管要求显然是可行之道。在一封致国际证监会组织（IOSCO）的联名信中，CDP（即此前的碳信息披露项目）、气候披露标准委员会（CDSB）、全球报告倡议组织（GRI）、IIRC和SASB劝说IOSCO支持建立在现有框架基础上的ISSB准则。
信中写道：“将（ISSB发布的指南和框架）与IFRS基金会的治理和监督机制结合起来，可以为资本市场相关的可持续发展信息披露提供国际公认的制度安排，并在以服务公共利益为目标的公共部门的问责制度下，确保稳健的治理、严格正当的程序和独立的标准制定。”（bit.ly/3iC8sUw）
此外，他们还支持ISSB的准则制定议程，并同意信息披露的先后顺序，“在披露可持续发展信息时，第一部分将侧重于可持续发展对公司绩效、风险状况、经济决策和企业价值创造等方面的影响，第二部分将强调可持续发展对经济、环境和人类的所有重大影响，从而全面了解公司在可持续发展和价值创造方面的积极与消极因素。”
在为IFRS基金会2020年9月发布的《关于可持续发展报告的咨询文件》精心拟定的回函中，IOSCO展示了国际监管环境可能的演变方式，指出“许多报告框架的信息披露带有自愿性且层次高，却又缺乏法律约束性”，削弱了公司向投资者和其他利益相关者提供重大信息的能力，因此，IOSCO“支持IFRS基金会受托人参与可持续发展报告，包括拟设立的SSB（可持续发展准则理事会）”（bit.ly/3zKIaqf）。鉴于IOSCO下属成员组织监管着全球95%以上的证券市场，这可以看作一份重要的认可。
障碍犹存
在ESG报告方面，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制定了人力资源和资本披露的新规，同时进一步研究了涵盖气候相关风险的现有披露要求的执行情况，并将该事项作为审查重点之一。随后，SEC发布了一份公开声明，向投资者、注册上市公司和其他市场参与者就气候变化信息披露征求意见（bit.ly/3xdKcxa）。此外，SEC还与其他机构联合组建一个致力于为ISSB提供支持的技术专家组。
但并非所有SEC成员都认为可持续发展问题应该纳入SEC的职责范畴或IFRS基金会的议程。SEC资产管理咨询委员会下设的ESG小组委员会表示，任何有关气候信息披露和ESG报告规则的制定，都应遵循SASB准则及仅与业务和投资者风险相关的重要性原则（bit.ly/3BF6qLS）。在2021年6月的一次演讲中，SEC委员Elad Roisman指出，SEC无权追求更广泛的社会或环境目标（bit.ly/3iHmLau）；而其他委员也强烈建议IFRS基金会履行其传统职责。
2021年7月，SEC委员Hester M. Peirce表示：“我知道在广受认可的国际会计准则制定者IASB的组织架构下，设立可持续发展准则理事会是件很有吸引力的事情，但IFRS基金会应避免将其中的风险带入可持续发展报告准则的制定上，因为这样做会带来以下后果：（1）不恰当地将可持续发展报告准则与财务报告准则等同起来，（2）干扰基金会目前以投资者为中心的重要工作，（3）导致重要的治理问题。”（bit.ly/3l5GnYL）
IMA管理会计师协会总裁兼首席执行官Jeff Thomson在2020年12月给IFRS基金会咨询文件的回函中指出，如果证券监管机构在ESG报告要求方面无法达成一致，可能带来潜在风险：“我们注意到欧洲监管机构总体上正在推进相关进程，我们强调IFRS基金会采取的方法必须是全球性的，与包括北美在内的其他国家和地区的监管模式相一致。我们不希望看到在企业持续发展报告方面出现更多‘各自为战’的现象，这会增加报告的复杂性和成本。”（bit.ly/3iHyXI3）
审计师的加入
虽然ISSB的设立和IFRS可持续发展报告准则的制定能否实现全球范围内ESG报告的统一尚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未来在确保提供给投资者和其他利益相关者的外部ESG信息的有效性和准确性方面，审计师将发挥更大的作用。
根据SASB主席Jeffrey Hales的说法，对于位于欧盟或在欧盟有重要业务的公司来说，企业可持续发展报告指令将加入某种类型的鉴证要求。“从过往来看，鉴证要求更多是一种存在性检查。”他指出，“新版本的报告指令将会提出更高的鉴证要求，而IOSCO有可能会认可更高的鉴证要求，类似于IASB会计准则的报告要求。”
在支持更高水平的鉴证方面，审计师通常是有其权威性的。这正如White所解释的：“IASB在与审计行业合作、制定可供ISSB借鉴的审计准则方面拥有丰富经验，同时还直接和国际审计与鉴证准则理事会及监管机构合作。这对于提升投资者所获信息的价值和防止所谓的‘漂绿（译者注：伪环保行为）’至关重要。”
审计服务多多益善
许多会计师也认为，在ESG报告方面，审计服务多多益善。正如Thomson在IMA反馈函中指出的那样，“我们理解鉴证服务的价值。我们还注意到，准则可以帮助企业设计、实施和维护内部控制与监督，提高可持续发展商务信息的质量……鉴证、信心和信任是相互关联的，也是企业报告系统的基础，尤其是涉及到业务的可持续发展时。这既适用于向外发布的信息，也适用于在风险、创新和战略等决策方面为管理层提供的信息”。
国际会计师联合会（IFAC）亦认为，ISSB发布IFRS可持续发展报告准则后，审计师不仅可以更便利地提供鉴证服务，也会促使内部管理层和董事会重新审视其在可持续发展报告中的职能。“全球性的可持续发展报告准则将为鉴证业务奠定更坚实的基础。”IFAC写道：“稳健、高质量的可持续发展报告准则将为未来的鉴证准则或方法奠定更坚实的基础，并让管理层和董事更为明确并关注自身的角色职责——他们都是鉴证业务必不可少的参与者。”（bit.ly/3rvVUC9）
审计师们显然就此达成了共识。据德勤会计师事务所可持续发展和ESG服务负责人Kristen Sullivan所说，无论是提供有限保证还是合理保证，当前ESG鉴证服务面临的挑战都在于是否有“合适的标准”。Sullivan指出，检查或审查都需要合适的标准，准则的作用就在于此，“目前，企业都在市场上寻找清晰明确的标准，也希望ISSB有助于实现这一目标。有了能真正形成基准的明确准则，公司自然会按照外部鉴证要求来编制报告。”
会计师与ESG
如果IFRS可持续发展报告准则能在IOSCO会员机构中获得广泛关注，会计师将会越来越多地参与ESG工作。在ESG报告准则方面，Thomson认为，主流财务报告团队需要在监督外部ESG数据质量方面发挥积极作用。同时，他也承认企业会计人员和负责可持续发展的人员之间存在着巨大分歧，“我们注意到市场上最重大的挑战之一，是主流财务会计人员和负责可持续发展报告的工作人士之间的语言障碍。”
设立ISSB能否消除当前全球ESG报告方面存在的巨大差异？主要的ESG工作组似乎对此持肯定态度。“我们希望这一切都朝着一个方向发展。”Hales说道，“在全球层面朝着全面的企业报告发展，报告既能反映ESG议题，又能将这些议题整合到常规的财务会计信息中。”（有关这方面近期及下一步的重大进展，见“ESG报告相关进展，2020—2021”）
这最终取决于监管机构和政府部门支持ISSB工作的意愿，但仍有一些重要问题需要解决。如果ESG信息披露是自愿的，投资者在比较公司之间的ESG绩效时，可能会面临与现在相同的处境。更具体地说，正如IFAC所指出的：“……由市场驱动的自愿性报告无法在全球范围内提供相关的、可靠的和可比的信息，而这类信息正是全球资本市场所需要的。另外，自愿性报告不太可能具有合法性和得到公共部门的支持。”
但对财务人员来说，这项工作已如开弓之箭。在Sullivan看来，设立ISSB来制定权威的可持续发展报告准则是一个明显的转折点，自然而然地赋予了财务部门新的责任。她指出，会计师和CFO需要从风险和机会的角度考虑所在公司的ESG政策。“首先也是最重要的是，在这一新环境下，财务部门需要制定一套政策、程序和机制，尽力保持数据管理、流程和控制的一致性。”她解释道，“ESG信息可能不同于传统财务信息，但在ESG报告上，财务部门仍需像编制传统财务报表一样，展现相同程度的严谨性和专业性。”
Ramona Dzinkowski，加拿大经济学家和商业记者。联系方式：rndresearch@interhop.net。
白春华 译，郭强 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