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2020年3月起，新冠疫情在全球蔓延开来，不仅打乱了我们的日常工作和生活，也扰乱了包括供应链在内的全球经济。

　　在疫情暴发一年之际，六位CFO讲述了其角色和职责在应对疫情时所发生的变化，以及财务部门和整个组织如何适应并克服不断变化的商业环境所带来的各种挑战。

周年记

　　新冠疫情迫使CFO在内的高管人员将保障员工健康和福祉置于首要位置。Bankers Healthcare Group（BHG）公司CFO Dan McSherry表示，新冠疫情这个突发事件使得整个商业在很短时间内就遭受到了巨大冲击。

　　“作为CFO，我的职责从以公司财务状况为重，拓展到了考虑疫情对整个企业和所有员工的影响。”他说道，“虽然我过去也会关注影响经济的重大事件，但这种影响更广泛人群和全体员工的重大卫生事件对我们很多人来说还很陌生。”

　　如今，组织希望CFO承担更具战略性的职责，深化与其他不同部门的合作以了解其优先事项，以及在不确定的环境下基于不同财务情景制定各种计划。随着职责范围的扩大，CFO还需要在确保组织适应监管变化方面发挥更大作用。

　　“作为一家人力资本管理软件公司，在过去9个月，随着与新冠疫情相关的新规发布，我们需要对客户的工资系统进行13项涉税调整。”Ascentis公司CFO Brandon Grinwis说道，“CFO在合规工作中发挥着重要作用，需要不断了解监管环境的变化及其对组织的影响。”

　　对大多数CFO来说，疫情以不同的方式改变了他们的职责，如对敏捷性要求的提高和需要适应更短的周期时间，而这又影响了从报告到员工工作量的方方面面。向完全的远程办公转换就是一个重大变化。

　　“实时分享信息和按周与团队一起完成报告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重要。”Planful公司CFO Shane Hansen说道，“我们每个人都切身感受到了向远程办公转变的影响。”

　　“过去我认为财务、会计和财务规划与分析（FP&A）人员只有办公室一起工作才有效率，但在疫情期间，我发现我的团队在远程环境下工作也很有效果。”

　　这一转变也表明，CFO和其他管理者需要关心员工士气与心理健康。这不只是人力资源部门需要关注的问题，实际上，所有领导者都应该主动与团队成员交流并讨论这方面问题。

　　“我在员工远程办公敬业度上花了大量时间，确保经理拥有有效管理远程办公员工所需的工具。”Quovant公司CFO Scott Craighead说道，“此外，我花在分析经济形势、潜在不利情形及其对公司影响上的时间也大大增加了。”

　　Ephesoft公司CFO Naren Goel表示，疫情使许多CFO把与组织关键利益相关者建立更深的关系以及与他们进行更积极的沟通放在了首位。

　　“关键利益相关者包括投资者、合作银行、顾客、供应商和员工。”他说道，“疫情给企业发展前景带来了许多不确定性，与他们的关系对于确保我们很好地应对不断变化的形势至关重要。”

　　Trintech公司CFO Omar Choucair指出，过去一年就像坐过山车一样，CFO团队必须快速且从战略层面应对各种危机。

　　“实行远程办公后，CFO团队成了所有战略规划的神经中枢，所需财务模型和要解决的财务问题的数量与频率都在激增。”他说道，“这给CFO团队带来了巨大的压力和额外的工作，无论是流动性、贷款合同、供应链还是资本支出，所有这些都很糟糕。”

不断演进的财务职能

　　疫情大大改变了CFO的职责。例如，疫情迫使高级财务人员更具适应性，成为更好的管理者。在相当多的公司转向居家办公后，领导者们必须要更有同情心。

　　“CFO与CAO（首席会计官）必须切实调整和转变其管理方式，更加关心员工。”Choucair说道，“我们有些员工的孩子或其他家庭成员感染了新冠肺炎。”

　　“随着员工从近在咫尺变得相隔甚远，管理起来完全是两回事，你必须给予员工充分的信任与职权。”

　　Ephesoft推出一系列活动，例如每周的“居家打卡”和“远程娱乐活动”，来尽可能减轻员工的压力。此外，管理层提高了政策的灵活性，以保证员工能够照顾孩子和处理其他家庭事务。

　　对于很多财会专业人士，特别是那些涉及客户和供应商收付业务的人员来说，远程办公是一个艰难的转变，因为很多公司仍使用纸质支票进行收付。“一旦我们全面实施远程办公，我们要加倍努力，尽可能将与客户和供应商的交易转至线上，但我们现在还未做到100%线上交易。”Craighead说道。

　　对许多习惯了面谈的人来说，不再进行面对面交流是一个巨大的调整。

　　“人们很快就对视频会议失去新鲜感了，因此，保持员工的敬业度和工作效率是一个长期挑战。”Craighead指出，“在疫情暴发两个月后，我们成立了员工敬业委员会，以确定和规划让员工保持积极性和敬业度的活动。”

　　过去办公室集中办公的团队现在变成了远程办公，管理者需要意识到我们正经历的这种隔离会从不同方面影响员工。Planful实施了更多的点对点签到和线上团队会议，以在远程办公环境下培养员工的集体意识。

　　财务工作模式也在改变，诸如月结、预测和年度审计等常规财务工作，现在转为由分散在各地的员工线上完成。因此，CFO们要集中精力确保在最后期限前完成工作，并协调团队的优先事项。

　　Grinwis认为，CFO还需要持续关注团队士气和沟通，确保团队成员协调一致。这可以让全体成员了解战略和优先事项的各类变化，更好地完成工作，同时归属感也更强。

　　随着BHG在很短时间内将99%的业务转为远程办理，一些事项亟待财会团队解决。BHG当时刚开始在纽约州锡拉丘兹市新建一座应用最先进技术的建筑，虽然工程没有取消，但已暂时搁置。

　　“在我们度过疫情最初阶段后，这种更具成本效益的居家办公模式促使我们重新评估新建办公楼的计划。”McSherry说道，“和许多公司一样，我们担心居家办公导致产出下降。但幸运的是，初步结果显示我们的效率非但没有下降，在某些领域还提高了。之前那种很有效的现场办公文化难以复制，但我们尽力让员工即使在远程工作状态下也能保持联系、投入工作。”

　　员工健康计划在从定期体检等向更综合的预防措施转变。在意识到疫情给员工身心都带来的痛苦后，BHG推出了远程健康计划。

疫情对招聘和薪酬的影响

　　从近期美国管理会计师协会（IMA^®）的一项全球研究看，约半数调查受访企业进行了裁员（bit.ly/2MRYli8）。不过，只有36.6%的美国受访者表示其企业进行了裁员，好于中国（42.4%）、印度（59.8%）、沙特阿拉伯（60.3%）和阿联酋（61.6%）（见图1）。另外，疫情对受访者薪酬的影响因行业而异（见图2）。

　　远程办公的兴起也影响了招聘和薪酬，降低了地理位置在筛选求职者时的重要性。传统上，BHG主要在其经营区域附近，即佛罗里达州南部、纽约州北部和纽约市进行招聘。在这种情况下，根据生活成本调整薪酬非常普遍。随着公司永久性转向远程办公，员工招聘范围也扩大到了全世界。

　　“事实已经证明，技术可以消除在不同工作地点办公所带来的差异，即你在公司附近工作或在另一个国家工作是一样的。”McSherry说道，“如果你不在办公室，那么你在哪里工作都没有区别，且从薪酬角度来说，居家办公的便利性将使竞争环境更加公平。”

　　财务行业的人才之争仍在继续。疫情使得一些人考虑跳槽，但也给另一些高潜力员工带来了恐惧和不确定性，导致他们在新的工作机会面前犹豫不定，Grinwis如是说道。

　　“这带来的一个结果，就是CFO们转而为特定目的招募临时员工，或者延长团队关键岗位员工的选拔过程。”他认为，“长远来看，应对人才紧缺的方法之一，是针对关键岗位设计继任计划并对团队成员进行交叉培训，如此每个人都知道在需要时如何在不同岗位履职。”

　　随着多种新冠疫苗上市，Craighead相信经济前景在逐步向好，但他预期经济恢复将是一个长期缓慢的过程。目前仍存在诸多的不确定因素，如美国新一届政府的政策、社会动荡和病毒变异等，使得很多企业不愿招聘新员工。

　　“鉴于失业率高企，我预计短期内员工薪酬不会有很大提升。”Craighead说道，“另外，新员工入职和培训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但这些工作还在进行中。”

　　Ephesoft正在招聘员工，但已经针对不可预见的宏观风险制定了应急计划。“疫情使我们更加关注应急计划及其准备情况。”Goel说道。

　　招聘活动和薪酬水平取决于所处行业。一些垂直行业表现很好，而另一些行业则在苦苦挣扎。Trintech仍在招聘，“不幸地是，我们有些处于其他行业（如能源、油气、娱乐和旅游业）的客户业绩不佳，他们可能对招聘有不同的看法。”Choucair说道。

战略规划面临挑战

　　CFO肩负着平衡短期计划与长期战略规划的任务，而这在疫情期间变得更有挑战。

　　“疫情期间，我们的短期计划更短了。”McSherry说道，“评估未偿还贷款组合的每个部分并为企业融资，成为了每周的工作重点。”

　　BHG的财务团队对细分业务进行SWOT（优势、劣势、机会、威胁）分析，帮助公司识别可能忽视的风险领域。

　　“我们建立了日常检查和制衡机制，这会让我们在将来成为一家更强大的企业。”McSherry说道。

        那些习惯于在财年末进行战略与财务规划的组织被迫改变了固有思维。在过去几个月快速的改变与挑战之下，大多数组织现在开始执行计划周期（planning cycle），包括Ascentis。

　　“我们提高了讨论和评估战略及目标的频率。”Grinwis说，“每个月我们都要进行诊断调查，基于一系列因素评估我们的规划是否需要做出改变，这些因素既包括因疫情带来的封锁令、竞争对手趋势、市场需求等宏观因素，也包括库存约束、工人停工等企业特定挑战。”

        很明显，年度或季度报告不能准确反映上述情况。Planful采用持续规划这一方法来提升财务团队的敏捷性和适应性。

　　作为CFO，Hansen过去把大量时间花在运营和战术问题上。现在，他发现自己在战略指引和长期愿景上倾注了更长时间，包括产品和上市计划。

　　“我们非常重视场景规划，以此来指引我们的战略，并让公司为可能发生的市场变化做好准备。”Hansen说道，“我们不知道疫情会持续多久，是之前打下的坚实基础让我们安然度过2020年，并将在2021年取得更大成功。”

　　总体而言，Quovant的战略规划流程没有发生显著变化，但财务团队开始追问自己：疫情带来了哪些永久的或持久的改变？会对我们的客户和前景产生怎样的影响？

　　“基于我们对这些影响的看法，我们要怎样升级业务模式才能取得长期发展？”Craighead问道，“我们体量相对较小，怎样才能比竞争对手更敏捷、决策更快，并执行这些决策去赢得市场？”

　　Ephesoft的战略规划流程包括预测最高、最低和最有可能的场景。同时，公司还基于包括SWOT分析在内的一个流程来设定整体目标和部门目标。

　　“这种程度的规划方法帮助我们在2020年初疫情来袭时迅速做出反应，实施修订后的规划。”Goel说道，“应急计划及相关准备工作是我们未来工作的重点。”

　　在过去一年里，许多CFO和CEO几乎只关注短期目标，诸如流动性、资本投资和并购等。这些短期目标往往优于五年计划、长期规划以及企业领导者在正常年份的所有日常工作。

　　“比起‘预测和规划的内容、下一步投资目标、未来12或18个月要做的事’这类话题，我们更加关注短期目标。”Choucair说道，“一些国家甚至陷入锁国状态，在这种情况下，长期规划自然没有短期计划那么重要了。”

暂时还是永久变化？

　　疫情带来的CFO职责的一些改变已被广泛接受。2020年10月，麦肯锡发布的一项对全球高管的调查（mck.co/2YJjg9J）显示，半数以上的受访者认为以下改变在疫情结束后仍将持续：顾客需求或期望不断变化（62%）；远程办公或协作增加（54%）；企业资产上云增加（54%）；顾客对在线购物/服务需求增加（53%）；数据安全支出增加（53%）。

　　“想一想短期关注现金管理、流动性、成本管理的情形，很多企业完全消除了差旅费和其他很多费用，这些费用将重新投入业务。而且，如果企业只有1/3或2/3的员工是全职员工或处于轮岗状态，CFO也需要考虑房地产方面的决策。”Choucair说道。

　　Goel认为作为一项灵活的选择，居家办公很可能会延续下来。Craighead同意这一看法，他指出现在很多财务机构已经掌握了如何高效远程办公，预计大多数财会人员在疫情结束后仍会远程办公，“就算不是完全远程办公，我认为他们也不会选择一周5天都在办公室工作。”

　　将来许多员工可能会回到办公室，但大多数公司会采用更混合办公方式。财务团队可能不再需要每周进行现金流预测，需要时也会有工具来实施——持续规划将是必要的。

　　“如今，财务部门负责人不仅希望，而且需要能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制定计划。无论是否是远程办公，加强合作已成必然。”Hansen说道。

　　财务和其他团队终将会回到办公室，可能不是每天，但总会有一起办公的日子。许多组织多年来租赁昂贵的办公室，让员工回到办公室也确实能提高工作效率，但员工们会希望有一个更灵活、允许每周有几天可以居家办公的工作模式。

　　“许多公司已经具备了稳定的远程办公能力，让员工每天再回到办公室可能收效不佳，甚至影响员工士气。”Grinwis说道，“持续规划仍会接着做下去，CFO也会继续在组织中承担更大的职责，包括降低风险。”

　　因此，CFO将被寄望于在组织战略制定中发挥重要作用，并与不同团队合作，了解他们的优先事项、降低风险。

　　CFO需要了解公司当前以及未来的财务稳定状况。在充满诸多不确定性和变数的当下，这一工作面临着更多挑战。

　　“我曾想确保企业融资渠道多样化，所做决策有利于公司长期存续。”McSherry说道，“在我看来，未可预知之事会考验企业的持续经营能力，而这一点将影响我的整个职业生涯。每位领导者都需要为这些未知事件进行规划，本次疫情更是凸显了这一点。”

　　疫情期间财务部门及整个组织做出的一系列改变，大多数都不会再恢复到疫情之前了。McSherry认为，在这次全球公共卫生危机中，企业和财务人员进行的许多有益的调整，仍将适用于疫情之后的很多环境。

Daniel Butcher，IMA财经编辑。联系方式：daniel.butcher@imanet.org。

李开明 译，郭强 校